1990~2000：《天若有情》的十年往事

1990 年，陈木胜涉足大银幕，推出电影处女作《天若有情》，风靡一时。这部电影摒弃了港片一贯的粗糙，风格独特，气质清新。

《天若有情》的故事很简单。乖巧的富家女 Jojo 被黑社会绑架，却爱上小混混华弟。因为包庇 Jojo，华弟遭到黑白两道的追捕，四处逃难。本片英文名 "A Moment of Romance"，恰是对全片最好的诠释，整个故事在最后一段被推向高潮。本片最后，Jojo 从家中逃跑，与华弟私奔。路过婚纱店，两人砸碎了玻璃，盗走橱窗中的婚纱。两人身穿白色礼服，骑着摩托车穿越城市，目的地是教堂。

黑帮爱情片并不鲜见，却少有将情感处理得如此细腻大气。其中诸多经典桥段，后人一再模仿，却都难以如此荡气回肠。摩托车和 Beyond 歌曲，成为那时候男人最具情怀的表现。《天若有情》播出后，铃木 RG500 遂成爆款，受到年轻飙车族的追捧，并且成为一代人的青春记忆。

《康熙来了》截图。本期是怀旧流行主题，追梦人机车也被列入其中。 这部电影以黑帮为底色，爱情为骨骼，模糊了地域边界，时空不明。影片格局因此被放大，浪漫主义被发挥到极致，有种洪荒感。而后的十年里，港片中的时空界限愈来愈清晰，规则愈明整，反倒缩小了格局。

八九十年代，香港女星大多是选美出身，明艳照人。吴倩莲是台湾人，气质与她们不同，清冷纯真，带着几分书卷气。今日的女星里，汤唯与她有几分相似。吴倩莲从《天若有情》开始出道，当时青春正盛，蓬发似乱麻，长裙鼓风。

当年的刘德华，骑着摩托车，一身蓝色牛仔，张狂不羁。华弟一边抹去脸上狂飚的鲜血，一边飞车去教堂，以命相抵，殊死浪漫。这一幕深情，让万千少女痴狂。伴随着《未曾后悔》的响起，这段旅程仿佛是世间最漫长而充满渴望的距离。

除去 Beyond 的几首歌以外，同名歌曲《天若有情》也让人记忆深刻，罗大佑操刀制作，袁凤瑛演唱。

华弟与黑社会搏斗，鲜血染红了白礼服，横尸街头。Jojo 穿着厚大的婚纱，在天桥上赤足奔跑，跌倒后又爬起，绝望的身影成为冷蓝夜色中最后一片白光。

此世短暂转身步过萧刹了的空间 只求望一望 让爱火永远的高烧 青春请你归来 再伴我一会 有趣的是，如今再看《天若有情》，脑海里却常常呈现出林夕的歌词。譬如 " 祈求天地放过一双恋人／怕发生的永远别发生 "，又如《飞女正传》中所唱：" 越过生死一刻跟你电单车之中峡路再相逢／大概你嘴边伤口与我发端都一般大紫大红 "；" 未怕挨紧颈边穿过横飞的子弹跟你去走难 "；" 世界将我包围／誓死都一齐／壮观得有如／悬崖的婚礼 "。

一字一句，如在眼前，刻骨铭心，恰是对《天若有情》的完美注解。不知林夕是否曾有意无意地受到这部电影的影响。《天若有情》大获成功之后，后来还陆续推出过第二部、第三部，却都乏善可陈，在此不再赘述。

三毛 1991 年 1 月 4 日，新年的第 4 天，作家三毛在医院自杀，以一双尼龙丝袜结束了生命。罗大佑曾与三毛合作过《滚滚红尘》，交情甚笃。为了纪念老友的逝去，罗大佑在《天若有情》的国语版《青春无悔》中加了四句词，更名《追梦人》。

让流浪的足迹在荒漠里写下永久的回忆 飘去飘来的笔迹是深藏的激情你的心语 前尘后世轮回中谁在生命里徘徊 痴情笑我凡俗的人世终难解的关怀 从撒哈拉沙漠到纸上心迹，这四句词完全是三毛的写照。同年，电视剧《雪山飞狐》播出，主题曲就是凤飞飞演唱的《追梦人》。随着电视剧的热播，《追梦人》从此成为最广为流传的一个版本。除此之外，这支曲子还有一个台语版本，名为《断梦曲》，罗大佑与 OK 男女合唱团合唱。

吴倩莲《神雕侠侣》 1998 年，台视版《神雕侠侣》播出，吴倩莲遂成为史上最被诟病的小龙女。妆发扮相简直是得罪了造型师。挑眉黑衣，与人们印象中的小龙女相去甚远，仙气全无。况且，彼时的吴倩莲已经三十岁，出演过《半生缘》和《饮食男女》，对沧桑岁月的拿捏轻车熟路，却早已褪却出道时那般尘埃不染的气质了。

83 版神雕中，刘德华出演杨过。昔年的华仔宽脸圆身，无法诠释杨过的侠气和邪气。不禁惋惜：要是他们能在最好的年纪出演杨过和小龙女，倒是最贴切的阵容。这两个版本的《神雕侠侣》之间隔着 16 年，似乎也是一种巧合。

《孤男寡女》剧照 2000 年，刘德华洗心革面，牛仔换西装，与郑秀文扮演情侣。华弟摇身一变成为华少，不再横行街头，开始提着公文包出入高级写字楼。郑秀文瘦而高，有着都市逢迎的骨感美，堪称港女典范。她擅长演木讷而神经质的角色，与吴倩莲当年的懵懂倔强截然不同。

有趣的是，《孤男寡女》中不断致敬《天若有情》。华少为了追求 Kinki，学骑摩托车，在路上摔倒，被飙车族围观。他伤心地怒吼：" 天若有情啊！小妞全让你们泡走了！" 此时，收藏顶级摩托车成为有钱阶级的一种业余爱好，情趣使然，却少了当年一骑走天涯的孤绝悲壮。世纪初的香港影坛已是另一天地。

《孤男寡女》片尾截图 在《孤男寡女》的结尾处，华少去挽留 Kinki。汽车半路抛锚，一个身穿白礼服的摩托车手载他去码头。不到一分钟，摩托车就抵达目的地。被问及姓名的时候，白衣人淡然说：" 叫我华弟吧。"

这一年，《天若有情》已经成为都市传说，俗气却可爱。